20200426

投胎转世的期待
最后都变成麻烦

【澜龙】自由行

姚澜X梁龙(高亮)的我流小妈文学,但既不小妈,也不文学,不过还算完整就发出来了。


(正文)

姚澜下了火车再抱着箱子坐人力三轮到家门口的时候仪式已经结束了,第一次没来车站接他的管家总算在门口候着他,要不是箱子重,坐三轮回来也挺好,赵叔接过箱子又对车夫道了声谢才叫他进去,他手上挎着西装外套最后看了眼家门口的红灯笼。

家里摆了六桌,凑了个吉利数,但他到的晚,只有两桌还有亲朋坐着,王妈给他盛了碗热饭,他专注地扒拉,也方便长辈对他说“你爹也是为了姚家”的时候点个头就行。

最后的客人是他和赵叔送走的,门口的红灯笼里的蜡烛都燃尽了在月影下只留几个朦胧的影子,关门回自己房间的路上,他才看到红纸大字上写着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他的父亲姚老爷子,一个是他的继母。

梁珑。

玲珑剔透的珑。


姚澜嘴角扯出一个冷笑,他的父亲在一场大病以后开始沉迷于周易之事,算来算去命里缺个挡风遮雨的,亲戚里有走买卖的,拿着他父亲算出来的八字在关外买回来这么个命格合适的。

继母的命格是算的,仪式的时间也是算的,也不管他这亲生儿子从外地赶不赶得回来,当然他这儿子做的也不咋地,不急不缓地挑了这么个班次的车,算的就是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名字下面是些老生常谈的吉祥话,都是好词,硬给姚澜看出来点腐朽虚无的气息,外面的世界变着天地过,他的父亲甚至都不愿意把辫子铰了。


姚澜没想到第二天是在自己书房见到的继母,他一推门就看见个高大的背影,粉色的袄和插着银簪的黑色盘发,不知为什么,他开口叫的是那个人的名字:“梁珑?”

那人回头一手拿着个镜子,一手拿着他的毛笔,笔上还有墨:“你就是姚澜吧?”

他们不该这么叫,儿子妈妈的喊不出口高低也得是夫人和少爷,但姚澜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老爹的新婚对象此时此地在这里干什么:“干嘛呢?”

“点个痣。”梁珑指了指自己人中左边,他歪了歪头表示不解,人又补了句,“买我的人说了,点个痣,这个面相旺姚老爷。”

姚澜看着人高马大的女人,毛糙的头发黑眉红唇,他不知道老爹算的是什么命格,但眼前的人看着确实生机勃勃,他又往前走了两步,抬头看着点着的那个黑点:“下次别用墨,都晕开了。”

“哎?”梁珑拿起镜子仔细一看,“咋回事啊我家那边的墨就不会。”

“我这个墨贵。”他看了眼砚台,又折到椅子旁边的小几前,翻出来一只画画用的黑油彩,“下次用这个。”

“这个便宜啊?”

他肆无忌惮地笑出了声,梁珑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也不恼,拿起油彩对他道了声谢就走了。


梁珑后来没再来过书房,大多数时间好像乐意在厨房呆着,或者在天井里晒一家老小的衣服,他不知道他爹对这个新婚妻子感受如何,但保姆王妈应该是喜欢的紧的。

直到有天赵叔把一叠信件放在他书桌上,他着急等学校的来信,也没看信封就把所有的信都拆了,直到看完一封他家生意往来对象的来信,下一张纸上抬头实实在在地写着“梁龙姐”三个字。

他去翻信封,信封上也写着梁龙两个字,不知道是她家里的人文化有限把珑字写错了,还是真的就叫这个名字。


姚澜想:其实还是龙适合她。


梁珑又来了书房,他把信放在已经拆了的信封里递了过去:“赵叔不识字,以为都是我的信,我也没注意,给你拆了。”

“你看过了?”

“看了两行。”他迎着人的目光,这事确实他理亏,“下次不会了。”

梁珑没计较,靠着门框就是开始看信,他看着看着信的梁珑,不知该怎么问出口,你的名字到底是哪个龙,为什么要改字,我们家到底出了多少钱把你买过来的,你家里人知道这事的多少……

最后还是梁珑读完了信抬头看他主动问的:

“有话问我啊?”


“你识字?”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就是这么句话。

“认识点,不多。”

“会写吗?”

“会。”

他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说:“等我开学了以后咱俩保持通信吧。”

梁珑没料到这个,但王妈估计也跟他说过他家里的情况,思考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所以……你叫梁龙?”

女人莫名其妙了一会儿还是反应了过来:“嗨,你亲戚让改的,说带个王是个玉名显得命贵利姚家。”

“那龙不更贵?”

“我爹妈起名的时候可不是这意思。”

“什么意思?”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呗,结果我是个女娃,就把我丢路边了,也不乐意给我留个女娃的名。”姚澜被她的身世弄得一时语塞,还是梁龙冲他笑,“但我奶奶说了,女的也能成龙,就叫梁龙怎么了。”

“你不是被……”

“哦,不是我亲奶,抱养我的,是我恩人,她有个亲孙子,算我老弟。”

“我奶生病了,家里收成也不好,跟了你家,至少一家三口都吃得饱饭。”

“我给你支点钱你寄回去吧。”

“那用你,你爸早给我了。”

他面色一僵,这些年来其实他已经习惯他的父亲在天命之事上愈发愚昧,但总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的父亲似乎还良心未泯,还是那个捏着他的手教他写自己名字的人。

“其实你爸人挺好的。”他一个眼刀甩过去,梁龙立马举起了双手:“得得得我不说了我先走了。”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又回来了。

“你不是走了吗?”

“我想问能不能用你的纸笔墨,我给我弟回个信。”


姚澜把桌子让给梁龙,自己去天井点了支烟,扭头就透过书房的窗看见梁龙低眉正坐,板正地握着毛笔在那书写,他看了一会儿,还是掏出了笔记本拿钢笔画了个侧影的速写,事后翻出来看,因为没画上头发,像是尊无名的菩萨像。


其实他爸娶了个继室也好,原来姚澜放假在家总要装个父慈子孝,现在没啥事就可以蹬着自行车城南城北地到处见人玩,美其名曰给他爸的第二春制造发芽开花的机会。那天他从城南顺手买了盒点心匣子挂把手上蹬了回来,门口就看见梁龙的身影就喊人帮他拿了,梁龙好像第一次看他骑自行车似的盯着黑色的车看,他也就顺口说了句“教你骑呗,反正我上学的时候赵叔王妈都骑,出门也方便。”

“我出不了门。”

他抬头看见梁龙在夕阳里一半明一半暗的脸庞,耳垂上坠着父亲给她买的翡翠:“我出不了门,你爸说了,我姓梁,梁走房就塌了。”

姚澜觉得自己的血逐渐地冷却了下去,但脸上还是扯出个笑:

“我还以为姚家的梁是我呢?没事,出不了门也学着,图个好玩呗。”


北平的酷暑到来的猝不及防,虽说这是每年暑假的必修课,但姚澜还是半夜被一阵燥火惊醒,耳边隐约有吟哦之声,但等回了神又什么都没有了。他批着衬衫下了地,床头柜上的水壶已经空了只能去厨房,然后他就看到了梁龙的背影。

黑色的长发如瀑般地撒在背上,隐约可见白花花的背和脖子上腰上挂着的肚兜绳,梁龙右手捏着一只烟,他仔细一看灶台上,是他放在书房的那包,梁龙抽了一口,悠悠对着墙唱歌,词大概是“月儿明风儿清摇篮轻摆动”,听到自己名字声的姚澜总算把自己的视线从头发移到那点忽明忽暗的火星上,直到突然梁龙捏着烟头对着自己的胳膊来了一下。

他如梦初醒地差点原地跳了起来,踌躇了半天看着颤抖的背影捏着的水壶又退了回去。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快半个时辰,还是起身把台灯拧亮了,翻开画着梁龙侧脸的那页,想了想还是撕了,姚澜捏着那团纸又把笔记本翻到日历那页,离开学的日子其实不远了。


开学后姚澜维持着平均一个月两封信的频率给梁龙写信,他跟赵叔提过梁龙家里人会来信,他不在家的时候就把信全给梁龙再让她给父亲。他记着梁龙识字不多又不能出门,也对那晚的事心有余悸,没什么话好说,还是主要画点上海街头和大学校园的速写给寄回去,倒是梁龙,事无巨细地会提家里发生了什么,菜色发生了什么变化,还给他寄过一次换季的衣服。

直到有天他宿舍同学的钱包被另一个室友翻到,指着上面公园合照起哄这是哪家的姑娘,他才意识到自己钱包夹层空空,梁龙进了家门后他们连张全家福都没有,但真拍了他大概也不敢放。


姚澜接到父亲的死讯是亲戚打到大学里的电话,他买最早的火车赶回北平,坐在人力车上的时候只觉得一切似曾相识,只是家门口的红灯笼换成了白的。他进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披麻戴孝的梁龙跪在棺材前,怀里还抱着他父亲的黑白照。

长子不回,什么仪式都举行不了,梁龙就这么跪着等了他一天一夜。


亲戚和司仪都来了,下葬前总有一堆事务,他抱着照片,梁龙在他旁边不住地出哭声,他们一起鞠躬,一起听着亲戚的节哀顺变,姚澜望向房间中间那黑沉沉的大家伙,也终于落下泪来。

下了葬,吹了乐,待了饭,家里总算是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他让赵叔王妈梁龙先去休息,自己去了书房看账本。


账本清晰,他的思路也清晰,当他想放下的时候梁龙端着碗甜汤放在了他的隔壁。

“还没睡?”他抿了口看着清瘦些许的继母发问。

“睡不着。”梁龙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身上还是那一套惨白,“今后也不知道什么打算。”

“我打算把房子卖了去上海,该清的清,该送的送,王妈赵叔还有你,我已经算完钱了。”

“什么叫你已经算完钱了?”梁龙黑洞洞的眼神望过来,望的他心里一紧,他盘算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梁龙,你自由了,拿着钱,去找你奶奶和你弟弟,去过你想过的日子,别计较这个家里发生的事,不值得。”

“自由?”梁龙冲他皱眉,“姚大少爷跟我在上课是吗?”

姚澜起身捏住了梁龙的手腕,把袖子往上一撸,露出来一堆烟疤:

“梁龙,你值得过好点的日子。”

梁龙没再说话,甚至都没把手抽回去,只是看着他的眼睛里开始落泪,姚澜在第一滴泪水涌出眼眶前就松开了手,起身从柜子里拿出算给梁龙的一叠放在桌上就背身过去。


这个家里今夜是安静的,而如果不走,那早晚是会寂静的,姚澜听到椅子拉开的声音,听到信封被拿起的声音,听到靠近的脚步声,下一秒,他感到一个称得上是滚烫的怀抱从背后搂住了他,那个怀抱一半是他家的味道,一边是梁龙的味道。而等他回过神的时候眼前只有书房大开的门和他高举的手。


姚澜放下自己颤抖的手,脱力地坐回椅子上,他不知道自己举手是为了推开梁龙——

——还是为了回抱住梁龙。


从那晚起他就没再看到梁龙,也再没见到家里那辆自行车,赵叔和王妈在帮他收拾完东西后也上了回老家的车,他把宅子卖了,抄了几个亲戚的电话也离开了北平。

卖宅子的钱一大半换了他在上海的公寓,剩下的进了保险箱和银行,毕业了他就在上海找了个钢琴老师的活计,上海的太太少爷赶时髦,越像洋人越吃香,他给自己起了英文名,头发也养到可以扎个辫子,路过蛋糕房的玻璃窗,已经看不到姚家少爷的影子。

而他会想起梁龙,想起梁龙现在是什么样子,他从不后悔没留下梁龙的半点东西,姚家欠她的,那段时光死的越绝越好。


他有个学生是在报社干活的公子哥,有天约他去大舞厅,他拒绝了一次,后来被人以老师你是不是看不起这些霏霏之音的话语半开玩笑半胁迫地跟着赴会。

公子哥和满场大部分人都是冲着新头牌白牡丹来的,他耳朵里被灌了一堆白牡丹小姐多么国色天香温柔可人边拿着杯可口可乐在那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灯光暗下,激昂的鼓点想起,大幕拉开,先是暖场的开场舞。


他又一次见到梁龙。


那个腿最长,个最高,裙摆甩的最眼花缭乱站最中间的舞女,黑发变成了齐肩的棕色波浪,柳叶眉下面是从没见她涂过的眼影,不必再点的假痣,笑得肆无忌惮的红唇,那不是梁龙还能是谁。


姚澜坐在座位上动弹不得,直到舞女下场,白牡丹摇着羽毛扇上场,他溜出舞厅,在广告牌前来回地走,终于在一张十二宫格的海报里看到了梁龙,左上角是楷体的花名,写着:

玫瑰。


他再回去的时候舞厅老板正对公子哥说今天演出结束了有个after party全体演员都在务必赏光,等好不容易挨到了表演结束,公子哥和一堆西装革履的男人挤着去给白牡丹献花,他故意落在后面远远张望,就梁龙的身高,只要来了,就不怕看不到她。

他确实看到了梁龙,穿着一身瓦蓝的旗袍,再也不是那个穿着花袄长裤被他父亲锁在姚家的冲喜之物,有不少男人看她,看了两眼又收回目光,梁龙也不介意,对着舞厅老板说了点什么就往外走,他看了眼不知道挤到哪里去了的公子哥,也跟了出去。

出去前还偷了只不知道谁带来的玫瑰。

他在舞厅旁的巷子口叫住了梁龙:

“玫瑰小姐。”

梁龙扭过身来在暖黄的路灯下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他顺势上前把那支玫瑰一递:“我偷的。”

梁龙接过花开始笑:“我就说哪家花店这么卖花给你也太磕碜了。”

“我请你吃饭,还磕碜不?”

“不磕碜不磕碜!”

“你挑地吧。”


最后他俩坐在了馄饨挑子的摊子上,一人一把小椅子对着张小桌子喝味精紫菜冲的热汤,姚澜从镜片的雾气中对梁龙说:

“你怎么会在上海?”

“因为你呗。”

他默默地低下头,捞了颗馄饨塞自己嘴里。

“哎,真是因为你,你给我画了大半个学期的上海,我就寻思着要不来看看,看看是不是跟你画的似的。”桌上被递过来一本包着布皮棉线穿的书,姚澜拿起翻了下,全是他当年的画,被梁龙裁成一样的大小就这么钉了起来,有几页还有梁龙铅笔的字迹:

“好吃,但也太贵了。”

“来错时候了,没有花。”

“说我不是学生不让进。”


“你来上海……”姚澜憋了会儿,叹了口气,“开心吗?”

“还行。”

“所以姚澜,别太内疚。”姚澜感到梁龙的手指指过来揉搓着他紧皱的眉心,“我的命是不大好,但那不包括你。”


最后是梁龙付的馄饨钱,姚澜没争抢,只是坐在位置上掏出张名片在背面认认真真地把自己的地址和电话写了上去,梁龙收到那张卡片的时候先是笑了会儿他的英文名,又感慨了下他竟然教的是音乐而不是美术,最后翻过里看到他写的字:

“这是……什么意思?”


“我以前偷摸画过一张你的画,后来弄丢了,有空……”

“……想再补一张。”


(THE END)


(补个片段)

几个月后画还没画完,但姚澜已经在沙发上压着梁龙了,梁龙抬手擦着他嘴角蹭上的口红:“第一次?”

他摇了摇头,梁龙挑了挑眉,旗袍下光溜溜的膝盖顶了上来:“第一次?”

他缄默松手要撤退,梁龙的笑声就传了过来:“可以啊姚澜,第一次就要跟你爸的女人了。”

(TRUE END)


后记没啥好说的,给您拜个晚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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